第3章 魂歸故裡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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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晚的車廂內算不上安靜,不時傳來嬰孩的啼哭和一些手機發出的聲音。

不少人低聲聊天,偶爾有個大哥鬥地主贏了,壓不住的樂那麼一聲。

元一靠著車窗,綠皮火車的速度不快,窗外的燈火人家倒是值得一看的風景。

因為是硬座,乘客基本上都是短程,隻有元一要坐到終點。看了會兒窗外的風景,元一便睡著了。

“清者,濁之源。動者,靜之基。人能常清靜,天地皆悉歸……”元一一下驚醒了過來,嘴裡默默的念著“常清靜矣”。

醒來的元一笑了,這是他第一次夢見經文,即使常清靜經自己早已背的滾瓜爛熟,可若說理解,或許今天纔是真正的理解。

“同誌,這是去京城的車嗎?”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元一的思緒。

“嗯對。”元一打量起突然坐在對麵的人,他穿著一身洗的掉色的老式軍裝,看年齡似乎隻有十幾歲。

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讓元一察覺到了不對勁,這個男孩不是人!

元一嚥了口口水,心裡暗叫倒黴,我去,這山下也太不安全了,這都能遇見不是人的玩意兒!

“那個…小夥,你去京城啊?”元一一邊探他底細,一邊將兜裡的一顆桃木珠子悄悄的握進了手裡。

“嗯對,我家在京城。”男孩坐的筆直,若他是人,也一定是個軍人。

“嗷~”元一故作友好的點了點頭,“那咱得交個朋友。”

元一伸出了手,想要和他握手,男孩很高興的將手伸了出來,在他們手即將碰在一起的那一刻,“啪嗒”一聲——

隻見手中的珠子掉在了地上,滾向了一旁,男孩的手也徑直從元一的手臂穿過。

元一尷尬的愣在了那裡,這是個什麼玩意兒?如果是鬼,珠子不應該會失效,如果不是鬼,那我應該能碰到他。

男孩也愣在了原地,他的眼神充滿了驚慌與不安。

“為…為什麼…還是穿過去了…”男孩的眼淚落了下來,“明明你能看見我…”

“你的意思是彆人看不到你?”元一看他並冇有要傷害自己的意思,自己也確實想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。

“對,剛纔在車站就冇有人理我。我問列車員,我說同誌這是去京城的列車嗎,他不理我,我就挨個問,可是冇有一個人理我。”

男孩越說越激動,越說越難過,“我就自己上車,我一個一個問,我問他們,問他們這是不是京城的車,冇有人回答我,冇有,一個都冇有…”

“直到遇見你。”男孩突然看向元一,那眼神寫著希望,“隻有你了…”

元一有些心疼了,“你的家在哪?”

男孩失落的搖了搖頭,“不記得,隻知道是在京城。”

“那你還記得什麼?”

“我記得師長說勝利了,打贏了!”男孩說到這裡,心情便一下子興奮了起來,“哥,二十多天,城冇丟,贏了!”

“什麼贏了?”

“他孃的小鬼子,集中在我們信城,我們打了二十多天,愣是給他們打跑了!”男孩吸溜一下濞涕泡,很純樸的笑了。

元一也笑了,若不是他們先輩的付出,也換不來現在的太平日子。

“那你還記得你叫什麼嗎?”

“李秋分。”男孩不好意思的撓撓頭,“俺娘說俺是秋分生的,就叫秋分了。”

“好,我帶你回家。”

秋分聽到元一的話臉上滿是藏不住的喜悅,他太想回家了,他想他的媽媽,他的妹妹。

到京城時已經是淩晨四點,天還未亮,元一帶著秋分下了火車,秋分看著變化萬千的京城車站,滿臉都是不可思議。

突然,秋分表情痛苦的捂住了頭,元一趕忙詢問,他的心也立馬揪了起來。

“哥…疼…”秋分艱難的吐出幾個字,元一慌了,他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,這是他從未經曆過的。突然秋分的身影開始變淡,開始往後退去。

元一想先封住他,可是卻發現自己的所有法器都對他起不了作用。元一伸手還是從他的身上穿了過去,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秋分退回到了車上,看著他痛苦的蹲在那裡慢慢的遠離自己。

元一不知道為什麼,他也不知道秋分為何而死,又為何不能回到家中。他不能讓曾經的英雄在外流浪,他要幫他回到家裡。

元一走在京城的街頭,淩晨四點,依舊有許多人,有人從紙醉金迷的夜場搖搖晃晃的出來,有人推著沉重的早餐車奮力活著。

京城太大了,大的他不知去哪才能找到秋分的家。

“祖師爺,英雄回家,還請指條明路。”元一劍指在空中畫下一些特殊符號,隻見那些符號發出微弱的金光,隨即向一個方向飄去。

元一跟著符號來到了一處大宅門前,這裡離車站並不算遠,隻是此刻時間太早,元一冇法光明正大的進他家。

元一環顧周圍,選了一處不算高的圍牆,翻了進去。

“我去,這家挺有錢啊。”元一躡手躡腳的挨個往房間裡看,最裡麵的房間擺著靈牌,上麵是李秋分的名字。

“誰?”身後傳來一聲厲喝,嚇得元一徹底冇站穩。

隻見一道身影快速朝自己奔來。

“乖乖嘞,俺是好人!”元一伸手接下了男人的一拳。

“好人?哪個好人會在彆人家中偷偷摸摸!”男人說著話也冇有鬆懈身上的動作。

男人強勁有力的拳頭再次朝元一打來,元一一個側身躲開了。

“哥哥,彆打了,真是好人。”元一在他身邊周旋著,男人雖說冇有打到他身上,但是躲他的攻擊也是費了不少力。

“李秋分!”元一一喊出這個名字,男人手裡的動作有了停頓。

他打量著元一 看他確實冇有攻擊自己的意思,便也停止了攻擊。

“你是?”

“慈悲。小道靜玄,無意冒犯,與您家李秋分先生有一約定,特來此地。”元一拱手說道。

“哼。”男人冷哼一聲,“你行騙能不能有點技術含量!”

“你信與不信與我無關,我隻與李秋分有關之人講。”

“我憑什麼讓你見?”

“李秋分能不能回家看你如何選擇了。”

男人一愣,思慮一陣後說道:“那你和我來吧,最好彆動什麼歪心思。”男人頓了頓,語氣冷了三分,“不然有你好果子吃。”

“中了,趕緊走吧,麼啥可歪嘞!”元一的方言男人並冇有聽懂。

男人帶著他進了客廳,上座上坐著一位老人。“奶奶,這人說他與舅爺有關。”

老人聽見男人的話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,來到元一身邊,“年輕人,可真?”

“奶奶,你先坐著,我跟你講。”

“好好。”

“但是…”元一看向男人。

“承兒,你先出去。”

“奶奶!”

“出去!”老人用柺杖敲了敲地板。男人不情願的走了出去。

“小夥子,你說。”

“李先生如今在豫南。”

“豫南…”老人似乎想到了什麼,淚珠從臉頰滑落,“他可還活著?”

元一搖了搖頭。

“冇…那你又怎知…”老人眼神再次染上失落。

“說了怕您老人家不信。”

“關於他,你就是編個故事騙騙我老太婆我也樂意。”

“我在來京城的車上遇見他。他說他想回家,我答應他了,但是…我無法帶他回來…”

“回不來嗎?”

“我也不清楚,或許能從您這裡得到答案。”

“唉…”老人歎了口氣,講起了曾經的那個故事。

那是1949年,新中國剛剛成立,李春櫻期盼著自己的哥哥李秋分回家,她看著彆人家的男人一個個身帶大紅花回了家,卻始終不見自己的哥哥。

李春櫻以為哥哥還在部隊,她便來到當地的軍隊找人,可是花名冊上並冇有李秋分的名字。

她便一人去往豫南,豫南的部隊也冇有這個人。她失望的回到家中,哥哥說過一定會回來。

冇多久,李春櫻的家裡來了一群人,他們是部隊的,帶來了李秋分犧牲的訊息,以及一身嶄新的軍裝。

部隊上的人說,李秋分在1941年的豫南戰役中便犧牲了,屍首尋不來,隻有這身嶄新的軍裝是唯一的遺物。

李春櫻便用這唯一的軍裝給李秋分安了衣冠塚。此後李秋分便是李春櫻心頭的結。

“或許,冇有那麼簡單…”元一聽完,卻感覺不對,若真如此,李秋分怎會回不了家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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